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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 为什么没有客人（第1页）

对阮奇来说，保工街是他在白马市里除了自行车二厂以外，去得最多的地方。十里保工街，里里有故事。在这里，他替丁老蔫弥补对妻女的亏欠，他拯救误入歧途的阮静和险些被侮辱的盛楠，他揭穿伪大师的骗局，他和看门老大爷结下忘年的革命友谊。今天，他又来了，为的是和那第8家个体饭店谈合作。在那时的白马市，还没有专营的火锅店，前7家个体饭店无一例外都是供应炒菜，想来第8家也不例外。既然是炒菜，那怎么会用不到鱼呢？更何况鲫鱼本来就是白马市的当地特产之一。这一趟，阮奇一定要把情况弄弄清楚。他故技重施，没有直接摆出谈生意的架势，而是与韩妤装成一对顺路过来吃饭的游客，直接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了。说是找，其实就是随便坐，因为与前面7家饭店不同，这家店里除了他们，一个客人都没有。阮奇环顾四周，心里觉得蹊跷。论门店位置，这里是生活气息浓厚的保工街，两边都是住户，绝不至于缺少客源；论用餐环境，30平方米的店面在那个时代并不算小，而且桌椅板凳和桌布都是新的，水泥地板亮得反光，就连灯泡也一尘不染，看得出是用心打扫过的。为什么没有客人呢？阮奇正在沉思，从里屋走出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，看年龄也就二十岁出头。她微笑着递过一张正楷手写的菜单，问道：“我是小张，请问两位想吃点什么？”

“不好意思，你都六七个月了，还要把你叫出来！”

阮奇有些不好意思，“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话，不要为难，我们回家吃也行！”

小张噗嗤一声笑了：“谢谢你的关心！不过不要紧的，菜都是我老公在做，我也不能总是闲着呀，就帮忙跑跑堂什么的！”

“既然这样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。”

阮奇笑着说。他仔细地打量着菜单上的品目，发现确实应了那句话：麻雀虽小，五脏俱全。冷菜、热菜、主食、汤羹一应俱全，而且店里的厨师似乎对鱼情有独钟，60多样菜品里和鱼有关的就有十几种。但是现在这十几样和鱼有关的菜，全都被划去了。难道是因为找不到靠谱的进货渠道，所以没法做了？想到这里，阮奇不动声色地说：“我们要一份三鲜木樨汤、一碟水晶虾仁和两个大麻球。”

“两位稍等，我这就去叫我老公开火！”

小张看得出来在怀孕之前是个很麻利的人，快步走进后厨。不一会儿，厨房里就传出噼里啪啦的炒菜声。“这两道菜明明我也会做，”韩妤撅起嘴来，像小孩子赌气，“也没看见你谈生意啊？”

阮奇笑笑，把食指贴在唇边，示意她沉住气。过了约莫五分钟，热气腾腾的清炒虾仁和麻球就端了出来。汤稍微慢些，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才好。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精壮年轻人，健步如飞地端出一搪瓷盆子汤来，瓮声说道：“请两位慢用！”

他的左手大拇指内侧有块很厚的老茧，明显是长期颠勺的后遗症，看来他当厨师时间不短了。因为店里没活的缘故，男人没有再回厨房，而是缩在墙角，点起一根烟来抽，眉宇之间布满忧愁。也许是闻到了烟的味道，小张从里屋走出来，皱起眉头说道：“阿明，店里还有客人呢，你怎么又抽烟？”

“一整天就来了两个，这店开着还有什么意思？”

叫阿明的厨师咳嗽了两声，把烟摁灭以后扔进垃圾桶，“要我说，赶紧把店转出去算了！”

“那也得有人愿意接手呀！”

小张叹了口气，“照他们那样闹法，有谁敢来呢？”

他们说起话来都很小声，但阮奇是竖起耳朵听的，所以一个字都没漏掉。听小张提到“他们”、“闹法”这样的字眼，阮奇不禁心中起疑。难道这家店生意如此惨淡，是另有隐情？他正这么想着，门外响起一连串踢里咣啷的脚步声。一回头，就看到三个身穿灰西装，腰系大腰带的人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。正如同有翅膀的未必是天使，还有可能是鸟人，穿西装的也未必是老板，也有可能是暴徒。这仨人长得凶神恶煞，走路晃晃悠悠，别说老板、暴发户了，就连一般的平民老百姓，也不至于混蛋成这样。再看小张和阿明两口子，脸都绿了。“你们……”阿明的声音里充满恐惧，“你们来干什么？”

“干什么？”

一个穿西装的光头故意发出滑稽的声音，“你这不是废话么？来饭馆当然是吃饭呀！”

另一个脖子上纹着条龙的大汉一拍桌子：“少废话，快来给我们点菜！弟兄们想吃啥尽管点，今天这顿龙哥我请了！”

听他这么说，另外两个同伴露出坏笑：“沾龙哥的光，福气，福气！”

小张没有办法，只好走到他们跟前，拿发颤的声音问：“三位吃……吃……吃……”“少啰嗦！”

龙哥一把夺过菜单拍在桌子上，“兄弟们，甭替我省钱！先来一份招牌的奶白鲫鱼豆腐汤！”

“没有……”小张怯生生地说，“店里没有鱼卖了……”“叫你男人再去食堂顺点不就得了？”

光头挤眉弄眼地说着怪话，“算了算了，那就软炸里脊、江米酿鸭子、拌鸡丝、盐水肘花、五香羊肉、四喜丸子、炖虾仁各来一份！”

“哎，哎！”

小张一边应和着，一边飞快地记下菜名。“这些哪够啊？”

龙哥又补充道，“还要醋炒肉片、拌肚丝、酱豆腐肉、香酥鸭、拔丝山药、烧肥肠和水晶肘子！”

“三位大哥……”小张鼓起勇气问道，“已经14个菜了，一般来说，三个人点3到4个菜就够吃了……”龙哥把眼睛一瞪：“你一个开店的，还怕客人点菜点得多？就算我们吃不完，可以打包回去明天继续吃啊，用你咸吃萝卜淡操心？还不快去做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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