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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章 雪夜（第1页）

“生命是轮回的产物，而拥有生命之后，便会陷入永世的轮回……”

这话是我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，最初只觉得莫名其妙，却不想我在后来记了它一辈子，并且渐渐明白了些什么东西。

我是玄星上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人类，岁，独自居住在奶奶留下的老宅子里。

我从小父母双亡，没过几年爷爷也因为上山砍柴碰上突如其来的大雨，葬身在了泥石流中。于是只剩年迈的奶奶和我相依为命。

奶奶似乎是个很有故事的人。从我小时候记事起，她就常常给我讲各种各样的传说故事。

她说：“我们所生活的玄星只是偌大宇宙中极其微小的一颗星球，而夜晚能看见的在天上闪烁着的星星，就是距离我们非常遥远的其他星球——不过它们已经死了。星球是有生命的，所以他也有寿命上限的啊……当然，宇宙也是有生命的呀。”

年幼的我没有读过几本书，自然也无法理解奶奶所说的全部。

那时的我只是因为听到了新的传说，感到高兴，用稚嫩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奶奶的话：“宇宙是有生命的啊！”听起来像是在感叹。奶奶笑了，满脸皱纹又瘦削的她，眯起眼来，便看不到眼睛了。

玄星上有两种智慧生物，人类与魔人。所谓人类是指像我这样完全符合人类特征，身上没有出现任何其他变化的“纯血人类”。而魔人，是几千年前的某个人因为绝望而自我堕落变成的……听说那也是初代的魔皇。硬要说魔人有什么特征的话……我能想到的最突出的就只有他们头上的独角或双角，和他们才能拥有的金色眼瞳。

由于我家住在雪域王朝最偏僻的边境，平时都没有上头的人愿意过来视察。边防线也因为地形的原因没有修过来，这导致了魔人在我们村里被认为是很常见的现象。来村里的魔人大多是长了尾巴的由人类堕落成的高等魔人。虽然最开始看见他们的时候大家心里都很害怕，但后来发现他们对我们并没有敌意，只是单纯偷跑过来跟我们做做生意，也就渐渐安下心了。

不得不说，不能因为魔人们长相狰狞就一昧地对他们怀有敌意。相处下来，他们就是很普通的人。我和奶奶还常常受到一位高等魔人叔叔的照顾。知道我们祖孙俩生活艰难，每次买了东西都会送给我们一些，偶尔也能收到他从魔人国那边带来的特产。

“哎呀，真的很过意不去。你老是给我们家送东西，我这边却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回礼……”奶奶拄着拐杖，她的背越来越弯，现在连路也走不远了。她仰着头，用浑浊的双眼望着面前魁梧的魔人叔叔，眼睛里隐约闪烁着泪光。

“您太客气了！这不过举手之劳罢了。当年我们都承了您的恩情……要不是您第一个同意跟我们的交易往来，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在边境啃生肉呢。”魔人叔叔朗声笑着，小心翼翼地扶奶奶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。

每当这种时候，我就独自蹲在奶奶脚边，嘴里叼着随处折下的一根野草，呆呆地望着那片看不见太阳的夹杂着细雪的灰蒙蒙的天空。

就这样什么都不想，只是盯着那片……早已看腻了的天空。

奶奶老了。

她的头发在不知不觉间全变白了，枕头上也全是睡梦时脱落的头发丝。我曾提议让她戴个帽子防风，然而只戴过一天。

她还是跟往常一样喜欢给我说故事，并且越来越频繁地说。

那天夜里，雪下得很大。狂风卷着大片的雪打在我家的窗上，很快就什么都看不清了。

我搬了小板凳在炉边不断添柴，奶奶身后垫了几件厚衣服，盖着被子半躺在床上。火光跃动着，我和奶奶的影子被各自映在老旧的墙壁上。奶奶就算不眯着眼笑，我也看不太到她的眼眶了。厚重的皱纹丝毫不给那双浑浊的眼睛重现天日的机

会。但是，我知道，奶奶在盯着我被火光照出来的巨大影子。

我低下头，继续往炉子里添柴。

“今天就讲个‘宇宙之子’的故事吧。”奶奶用微弱的声音说道，“宇宙是有生命的。古书上说他为了监测各个星球的状态变化，创造了很多的孩子。他让那些孩子们代替他去维持星球的稳定……久而久之，他们就被赠予了宇宙之子的称号。宇宙之子与宇宙同寿……”她说到这里就停下了。

我没有说话，仍然低着头往炉子里添柴。

干燥的柴条偶尔会在火里发出“噼里啪啦”的响声，然后飘出零星的几颗火花。那火花失去了整团火的支撑，在寒冷的屋子里还未来得及掀起浪潮就在空中失了光泽消散而去。

滔天的困意席卷而来，望了一眼半躺着的奶奶，像是已经睡着了。我给她拉了被子也爬回床上去睡了。

那晚我睡得很沉、很沉。

睁开眼望向窗外，还是一片白蒙蒙的，什么都看不见。从门外漏进来的风发出尖利的声音，像是恶鬼的尖叫。

揉了揉尚带着困意的眼睛，往奶奶那边看去时只有一张空床，那根斜放在床边的木拐杖也不见了。我瞬间清醒，来不及穿上外套，不顾身上的寒冷一个箭步冲过去，抱着“这只是幻觉”的侥幸，找到一张奶奶留下的纸条。

冷空气刮着我满是泪痕的脸，那股灼热的刺痛是它们耀武扬威的印记。

奶奶丢下我走了……

我当然知道这之后就是永远的别离。

倔强的老人被生活磨了一辈子也不肯屈服，她在那片大雪没过双膝的贫瘠土地上艰难行进，用即将凋零的生命追求最后的自由。

我早该明白的。

昨晚她盯着我巨大的影子，心里想着：差不多啦。然后她就真的走了。

“你长大了。”

这是她最后留给我的话。

泛黄的纸上娟秀的字迹，被我冰冷的泪水打得变了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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